黑渊矿洞的深处,没有风,只有永恒凝滞的、混杂着铁锈与血腥的浊气。洞壁上嵌着零星几盏长明灯,灯油浑浊粘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类似腐败油脂的腥气,灯芯燃烧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将嶙峋扭曲的岩壁映照得如同怪物的腹腔。空气沉重得如同铅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钝痛。
方寒赤裸着上身,被冰冷的精钢锁链呈“大”字形悬吊在矿洞中央一处突兀凸起的巨大黑石上。锁链深深勒进他手腕和脚踝早已溃烂的皮肉里,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会带下丝丝缕缕混着脓血的皮屑。他的身体布满了鞭痕、烙伤和矿镐留下的深坑,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新旧伤疤层层叠叠,如同破碎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陶俑。长期的饥饿和压榨,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少年人的饱满,嶙峋的肋骨在薄薄的、污黑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像一排待葬的墓碑。
汗水混着血水,沿着他低垂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冰冷潮湿的岩石上,积成一小滩粘稠的暗红。
“时辰……到了。”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在死寂的矿洞里响起。
说话的是个佝偻的老者,穿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道袍,脸上堆叠着层层叠叠的深壑皱纹,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一种非人的、近乎贪婪的幽光。他便是黑渊矿洞的实际掌控者,被矿奴们私下称为“噬骨老鬼”的阴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