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举目四顾只有一个朽坏坍塌的供桌以及一根折断的旗杆。一面大旗铺在地上,旗面已经污秽破败几乎不可辨认,道人只能猜测,它的中心部分,似乎是一张巨口。
供桌上原本一定供奉着饮食,但现在早已随时间化为腐尘了,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安坐着一把生铁的大锁,四条铁链从四个角落伸出,与大锁铆在了一起。
大锁并没有锁住什么东西,它的存在更像是一种象征,漆黑的锁身上刻满了经文,透着一股镇山定海的气势。周问鹤上去用手提了提,约莫有七八十斤的份量,显然,它是实心的。这里的布置给人一种感觉,似乎小到眼前的供桌,大到整座烽火台,都是在为这把锁服务,也许在这无人知晓的漫长岁月中,它确实将什么并非实体的东西锁在了这里。
烽火台的一角竖着块矮碑,上面用楷书写着“西去雁门关四里,非我玄甲将士速速回头。”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上元元年玄甲破阵营统领薛礼公仁贵立碑于此”。
风吹过砖石的缝隙发出呜呜的鬼哭之声,周问鹤感觉这段长城建立在了时间的边缘,周围的一切,都埋葬于万古的荒寂中,当初,玄甲军的先辈们是抱着怎样决死的心,在这里修建工事的呢,当他们在这片死寂之地,用砖一块一块垒起高墙的时候,他们知不知道,这堵墙究竟是要抵挡什么东西?
“雁门关可不是这个方向。”高云止看到石碑后说。
“如此说来,”周问鹤拍了拍石碑,又回头瞧了瞧大锁,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我们正在去阴间的路上。”
高云止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希望那边的人能热情好客一点,我肚子快饿瘪了。”
两人越过烽火台,继续他们的旅程。有一次,他们在墙壁上看见一行手刻的字迹,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名字很普通,没什么诗意,字也刻得不好看。但是周问鹤忍不住在想,也许这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曾经是某个人在此处的精神支柱。
又走了一阵,他们捡到了一本册子。册子的前几页似乎是在记账,写着一些常规的钱粮数目,后面的内容开始杂乱无章,包括了几首下流的打油小诗,一名士兵的处分记录,以及随手记下的几个混乱的梦境。其中最让道人震动的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它写在某一页的角落里,不注意很容易就会把它忽略掉:“昨晚张坦不中用了,我们把他从长城上扔了下去。”读到这一句时,周问鹤本能地越过女墙朝下望了一眼,当然什么都没有看见。道人有时会怀疑,长城脚下那一望无垠的贫瘠土地,其实是漂浮在虚空中的,一层稀薄的幻象,而自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