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说罢,整个大帐的气氛仿佛凝滞了。这一番说辞骇得犯人们目瞪口呆,他们只感觉有一个刽子手正拿着一把沾满了血污的大刀站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崔元点点头并说出一个“杀”字,这把刀就会落下来,砍掉自己的脑袋。
犯人们紧张地望着崔元,但他却背对着犯人们,迟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在犯人们近乎绝望的注视下,崔元缓缓点头了。不过,他并没有吐出那个“杀”字,而是用略显迟疑的语调说道:“您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可是这样一来,学生的全功岂不就没了。”
“崔提刑此言差矣。皇上派您到天津,无非是为了保全海路,推行国策。只要这海路保全了,国策也顺利推行了,那您就有了全功,其他的都是添头。如果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因为审讯细究而和爵爷们起了冲突,这添头也就成污点了。”孙承宗嘴角一扬,笑得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而且说起污点,这些狗腿子其实也是爵爷们的污点,您把他们杀了,再把他们的脑袋送去府上做一个警告,那就是杀人灭口,帮着把污点抹了。说不定您回京之后,爵爷们还得请您吃酒呢。”
听罢,崔元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知己之感。在孙月融来北塘之前,他确实做过类似的计划。如果皇上既要逼退勋戚,又要暗中保全勋戚,那他就杀几个狗腿子以两全。更有甚者,崔元连目标都选好了,武清侯李家和平江伯陈家的仆人不好杀,但博平伯郭家的仆人就没什么所谓了。一口气把郭家的人全杀了,然后挨家送头函,这样一来,既不怕日后被报复,又不怕镇不住剩下的猴子。
“有道理,不过今天先这么着吧。”崔元语调还是带着明显的犹豫意味。“再审两天,若是两天之后还审不出个所以然,再杀不迟。”
“崔提刑还是想.”孙承宗话说一半,生生停住,颇有些点到为止的神秘感。
崔元笑着朝帐帘的方向缓缓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照您这法子做,虽然能把皇差办了,但我又能捞多少好处呢。要是能把这案子办瓷实了,说不定这抄家的差事还能落到我的头上,到时候.啧。”
“如果能成,崔提刑怕是得.哈哈哈哈。”孙承宗也笑了,笑得很是奸猾做作。
“您急什么啊,您老能点醒学生,学生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崔元笑道:“您老且等着吧,再怎么也比那李为栋那仨瓜俩枣多。”
“哈哈哈哈.”孙承宗爽朗长笑。但一出大帐,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崔提刑还真是妙人。”
“您老也不遑多让。”崔元拱手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