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顶苘麻编织的通风口漏下几缕午后的金线,照得鹿角钉固定的辽东——朝鲜地图微微反光。
阿敏捏着马鞭翻身下马,立刻就有一个马弁弓着身子迎上来为他牵缰。阿敏一边走向大帐,一边解开石青缎面行褂的红宝石扣,露出内里绣着月白色暗云纹的衬袍。不消说,这一整套的面料和装饰都是那些汉人行商给他带来的。比起那些麻布兽皮制成纯胡服,阿敏更喜欢这种用绢布制成,并间以罕见装饰的胡人样式服装。这样的装束能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藤编的凉帘从帐内被拉开,鸡群立刻出现了。那是本次会议的与会者们。
帐内,努尔哈赤的长孙,广略贝勒褚英的长子,镶白旗旗主,台吉爱新觉罗·杜度;大贝勒代善的长子,镶红旗旗主,台吉爱新觉罗·岳托;岳托的弟弟,镶红旗梅勒额真,台吉爱新觉罗·硕托;以及二贝勒阿敏的六弟,镶蓝旗梅勒额真济尔哈朗,按身份高低、长幼次序,分坐在当中空置大案的左右两侧。
在他们的身后,包括镶黄旗下的甲喇额真,额驸郭络罗·达尔汉;正黄旗下的甲喇额真,额驸舒穆禄·扬古利在内的一干高级将领则以所在旗为区分,肃然站着。
哈达部的末代贝勒,额驸吴尔古代也有座位。只不过他的座位既不在诸位天潢贵胄之列,也不在诸位将领当中,而是在主座和首次座连线的侧后方。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既不显眼,又很显眼。
见是本次远征的统帅,二贝勒阿敏进来,坐着的杜度、岳托、硕托、济尔哈都、吴尔古代等人都站了起来。“拜见二贝勒!”他们带着诸将,齐齐向阿敏行礼。
阿敏捏着马鞭向众人一摆手就算是还礼了。“诸位久等。都坐吧。”
五个有座的人纷纷盘腿落座,其他将领则仍然站着。很显然,阿敏所谓的“都坐”,并不将他们包括在内。
阿敏径直走到那张由整块虎骨雕成的凭几坐着,将镶金的马鞭横置于案头。接着,他抬头望向硕托,以严肃的口气直入主题道:“硕托!朱家堡为什么还是那个鸟屎样子?”
宽甸、新甸及其周边地区有许多个叫朱家堡的地方。不过能被阿敏重视,并被反复提及的朱家堡,便有且只有那座卡在叆河沿线,南可顺流下凤凰,东可沿山进新甸的小堡了。这座小堡的规模不大,在明军还控制着宽甸地方的时候也不怎么重视这里。但如今金军入驻宽甸,与明军在叆河沿线南北对峙,这座小堡就成了保卫咽喉,阻滞明军深入的关键所在了。
当初,宽甸参将胡国臣在坚壁清野、焚庐迁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