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去是不行的;但是出去之后,他该怎么应对桌上那两个曾经是李伯斯和爱丽的东西?在他们发现自己的脸摘不下来的时候,他们会拿自己怎么样?
要真是一场幻觉的话,那可太好了。
屋一柳靠着门怔怔地发呆,浑身上下拎不出一丝勇气。他下意识地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觉得自己只要躲得够久,那么总有事情翻页的时候——直到砰砰一阵敲门声将他惊得差点跌下去,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李伯斯的声音:“屋一柳,你没事吧?”
要是不去想他头发底下露出来的东西,那么他听起来与以往几乎一样。屋一柳瘫坐在马桶盖子上,喉咙像是被人卡紧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没、没事……”
“那就赶紧回去吧,”李伯斯紧贴着站在门外,说道。
屋一柳反复擦了好几次自己的冷汗和眼泪,浑身颤颤地站起来,打开了门。这个洗手间里没有任何窗户,他不能像电影里一样逃跑;除了跟着李伯斯回到餐厅里,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李伯斯把脸装回去了。不是完全严丝合缝地装好,而是随随便便、漫不经心地挂在面骨上,半只眼睛仿佛风里的小旗,在空气里来回摇晃。
屋一柳就像是一个死刑犯那样,被李伯斯押回了餐厅。餐厅里仍旧只有稀稀零零的客人,有的仍然正常,有的已经叫人不敢看了,但没有人脸上露出过任何异样神色。
刚才说话的那女人,年纪听着像是二十多岁;此时餐厅里与这个年纪相符、又相貌正常的年轻女客,只有一个坐在窗边吃饭的了。然而屋一柳在走过时,却发现她神色平静、眼眶也不红,他低头一扫,发现她穿的是一双白色凉鞋。
那年轻女客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朝他转过了头,露出了一张五官细致干净的脸。她的目光从屋一柳身上划过,落到了他身后的李伯斯身上,面部中央陡然开始下沉,眨眼之间就沉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深洞,洞内隐隐还有不知什么物质,像编织出来的一样纵横交错。
屋一柳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高烧时的病人,已经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了。
……隔间中哭泣的那女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回去的时候,爱丽仍旧在不紧不慢地吃东西——尽管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吃”的,也根本不敢多看。她的脸仍然是整整齐齐的一个卷,摆在餐盘边上。
屋一柳忍住满心悚然,在椅子边上慢慢坐下了。他一眼也不看李伯斯,刚一挨着椅子边,立刻朝不远处女招待喊了一声:“我再来一杯热咖啡,做烫一点。”
“你不是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