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建议卞城王走的路,卞城王也不听从。
他决定拖欠这一次的酬劳,拖到卞城王什么时候主动来找他,再看心情结算。
这座名为“南巍”的山城,是魏国的边境重镇。从建造之前,一直到如今,长期以来的军事假想敌,就是楚国。所以军备力量雄厚,处处能见獠牙狰狞。
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就是交易他人的性命。
杀手以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来赢得保证自己生存的物资。
所以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他与人群相背而行,独自走出了这座城市,独自离开了魏国疆土。
南域的风,似乎也比别处更桀骜。总是迎面来撞,不肯服帖衣角。
很早以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离开了故乡。
他一直在走,其实并没有什么正确的方向。
但是他想再看看长河。
所以他来到了螭吻桥,长河九镇的第九镇。
坐船时听到的波涛声,远不及在螭吻桥上听到的清晰、宏大。或许恰是因为九镇对这条现世祖河的压制,而在九桥之上,方能感受这种激烈。
以中古人皇之威,人道洪流之力,以九镇为桥,筑观河之台,亦不能使此河服服帖帖,这才有了历代接续的黄河之会。
真的是雄阔非常。于此大桥之上,人似蝼蚁。仰望天穹,无边无际。俯瞰长河,浩渺无垠。
而涛声似雷声,黄土灌天河。
天下何其大也!
他出身的地方又何其逼仄。
这些年来他的足迹遍及天下,可是他的天空,仍然局限在童年。
曾青、苏沐晴,还有他天真爱过的下城。
就像他一手创建了地狱无门,在咒术这条偏狭小道上,走出了新天。可是咒术本身就一直在提醒他,他为什么会走在这么崎岖的道路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来自长河的清新水汽,在巨大的螭吻雕刻之上,灵动地游走。而后聚成一团隐约的雾,雾气中竟然发出声音:“你好像在等我?”
“就当如此吧。”秦广王停下脚步,淡声说道。
河风狂卷怒涛,发出恢弘的咆哮,但掠及九镇之上,又顷刻变得温柔,轻轻缭绕着他的衣角。而他长发静垂,不为河风所动。
“你很自信。”雾中的声音道。
秦广王很平静:“客人,你坏了规矩。”
“哈,规矩?”雾气蒸腾,仿佛在笑。
秦广王不以为忤,自顾说道:“地狱无门的所有规矩,都是我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