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惊觉,主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朝堂上被权臣欺压的小吏,而是能让草原各族噤声、让朝廷忌惮的一方枭雄。
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那个危险的念头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火苗,在心底滋啦一声熄灭。
柳林写完奏章,狼毫啪嗒一声落在笔洗中,墨汁在清水里晕开,如同一朵翻涌的乌云。他转身时,烛火将眼尾的细纹都镀上了一层暖光,却掩不住眸底寒星般的锐利。
老冯啊,你是不是等不及了?话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冯戈培心头。
冯戈培本能地屈膝,膝盖却撞上一层无形的屏障。淡灰色的力量如同蛛网缠绕在他腿间,那是柳林独有的玄力,看似温和,实则暗藏威压。他仰头望去,柳林负手而立,身后堆叠的奏章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像极了战场上的战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看似君臣,实则朋友。柳林缓步走来,玄靴踏在青砖上的声响清晰可闻,想说什么?直接就说,不许藏着掖着。
这句话像把钝刀,轻轻划开冯戈培紧绷的神经。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没有考上举人,听说这里有招贤馆,自己背着行囊在泥泞小路上追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了幽州,也想到了后来得到了柳林的重用,想起每次决策前,柳林总要问一句老冯,你怎么看。
滚烫的泪水突然涌进眼眶,冯戈培喉头哽咽,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些在心底反复掂量的野心、那些未说出口的怂恿,此刻都化作了满心酸涩。他望着柳林衣襟上沾染的墨渍,突然明白:主公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清醒,更知道何时该蛰伏,何时该出鞘。
没什么话。是属下孟浪了……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意。窗外风雪呼啸,却吹不散屋内暖融融的烛火,也吹不散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