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最后看了司命一眼,眸中闪着藏不住的洒脱:“别太久啊,等你回来喝一杯。”
“我请。”
司命嘴角挑起,懒洋洋地挥手:“说了多少次了,你那酒太难喝了。”
伊恩摊手:“那就换个说法——下次你请,喝我的难喝酒。”
两道身影相继步入光门,逐渐消失于涟漪波光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风在空旷的甲板上流转,如旧日琴声,穿过时间与潮汐,飘进船舱深处。
回到客舱时,司命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他踏入的不是幽灵船,而是一座脆弱的梦境。
木板下方的震颤已平息,雾气在舷窗之外悄然流动,轻轻拍打船壳,像某种疲惫灵魂在低语着归来的故事。
船内一片静谧,寂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之间的层次与轻重。
穆思思歪在舱室角落的旧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那本画册,几根炭笔散落在膝边,
她头倚在椅背上,睡颜带着未完成线稿的疲倦;
藤宫澄蜷缩在最靠门的床铺上,眉头紧蹙着,像梦里还走在提线剧场的红毯上。
鲁道夫半倚在门框边,姿态僵硬却稳重,一只手自然垂落,另一只仍握着本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被翻得卷角的《船舶力学原理》,
封面泛黄,手指却仍不自觉地卡在那一页公式计算之中,仿佛睡梦中也在求解某种未解之题。
床铺上,段行舟与林婉清的脸色已恢复血色,沉沉入眠。
肩胛与膝部的伤口被幽灵药剂修复得几乎看不见痕迹,皮肤下泛着一层浅浅的银光,如同海浪卷起的星屑。
他们呼吸平稳,像是终于从死亡的边缘,被轻轻托回了人世。
幽灵船医已悄然离去。
他从不告别,只留下空气中那缕淡淡的草药余香与一抹如尘般飘散的蓝光,
仿佛他只是夜风中的一个幻象,一缕旧梦中曾经存在的温柔手术刀痕。
而在客舱一角,维拉还醒着。
她跪坐在一张靠窗的床铺前,面前悬浮着一张金光淡淡的卡牌,倒立的天使之环缓缓旋转,如教堂穹顶洒落的一缕遥远圣辉。
她双手合十,额头低垂,那卡牌在她指尖微颤,像是在回应她的祷词,又像是在聆听整艘船中每一个尚未被遗忘的灵魂。
“还没睡?”司命靠在门框边,语气平静,低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这座幽灵船难得的安宁。
维拉睁开眼,眸中泛着一层金色的晕光,点了点头:“我在祈祷。”
她的声音低柔,却不失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