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无定河南岸,圣军大队,正在集结成阵,源源渡河。
在对岸敌军的视线里,晨风吹散薄雾后,被踏得狼藉不堪的泥泞河滩只是袒露在人山人海的军兵脚下。
无数紫黑、红衣、白衣军人整齐而立,一边大口撕咬醋饼权当早饭,一边穿甲挂箭。搭设浮桥的器材和民夫工匠从其中钻出。
再后面,又是一排排钢刀长枪。沧州兵、魏博兵、成德兵、汴兵,突厥人、回鹘人、吐蕃人都已经负甲上阵,环绕着一座土堆子,仰看着上头李皇帝挺拔的身影。
密密麻麻的将官,只是等待着号令。
少顷,只见那人一挥手,土堆上百面鼓便隆隆擂响。
我的士兵们,前进。
几十名旗牌官,对土堆下转译出清楚的旗语指令。
立刻,河滩上传来一阵利落的叱喝:“二三子!前——进!”
军士们乱哄哄的回应:“士兮,前进!”
“击破李弘道,倒拔统万城!”
“杀他爷!抢他娘!”
鼓噪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折平罗甫胯下坐骑直甩脑袋,颠得他身子起起伏伏。
“我的个弭药……”折平罗甫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擦了把额头冷汗。是不是不该蹚浑水?而身后部下,喧哗渐起,阵脚动摇。
很快,对岸开始抢滩设桥。
“大人,我们跑吧!”小头人急得不行。
“莫慌,再看看。”折平罗甫观察着。只见大群骑兵沿着野猪岭河湾上下开赴,如同下饺子一般分批、有序踩滩,拿马槊在水里捅了又捅,丢下一个又一个沙袋。
“沙袋不够了!下尸!”负责道桥的都点检朱瑾大喝。
接着,由民夫、光头恶人组成的人群扛着、背着、拖着前番历次战斗杀死的敌人走到预设渡口,将提前开了膛破了肚的尸体丢进河中。
尸体渐渐猬集下沉。
很快,野猪岭河湾里满满的全是沙袋、杂草、舟船、竹筏和人马尸首涌动翻滚,黑压压的头发和血水被江流扯得一丝丝,一缕缕,在水波上荡漾流动。
“咔咔咔!”第一座浮桥快速蔓延。
赤膊军人们嘴衔刀,肩抗板,在河面上跌跌撞撞,快速铺设。
折平罗甫右眼皮直跳,不少部下开始恐慌。
“投尸断江啊。”
“太可怕了,唐人太野蛮了!”
“他们开始渡河了!怎办!”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
“杀杀杀!”怒吼声直冲无定河北岸。
折平罗甫心头砰砰跳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