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没料到,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宁二小姐再傻,也有醒神儿的日子。
在暖阁的软榻前,沈氏把上下五千年贞烈故事,都给她讲明白了。
然后拿出那本《闺阁淑训》,细细解释何昭仪与五皇子的前途。
一时磨破了嘴皮子,宁二小姐还背着身不理人,沈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做嫂嫂的说了这么多,二妹妹都听不进去,我知道里头的缘故。想来你听说何家大公子遭官司死了,你哥哥与何家有些误会,同你说要退了婚事,要给你另寻别的婆家。你女儿家年轻不懂事,就被你那糊涂哥哥说动了心,还真觉得退了婚事就能一了百了。”
说到此处,沈氏扭头看看旁边的老尼姑。
镜明老尼姑受了何家银子的,连忙念着佛号敲锣边儿。
“阿弥陀佛!二小姐早先也曾读佛经,该知道善念因果报应的缘故。有那《百喻经》上就曾讲过,凡女儿家婚姻须得从一而终,若有那三心二意的女子,死后必入阿鼻无间地狱。生前若嫁过两个丈夫,死后就要将身子劈开,分与那两家之人。阿弥陀佛,休要犯下这等罪过!”
说罢不住口的念佛搓佛珠,翻起半个眼皮儿,窥着对面动静。
老东西做了几十年姑子,市井里的事情门清。
自觉满肚子的霉烂东西,吓唬个十来岁的姑娘家,一定手到擒来。
果然宁二小姐虽不回头,身子却渐渐打颤儿,大约真被吓住了。
沈氏见她如此样子,觉得此事有几分成功,顺势又讲出一片道理。
“二妹妹身在闺阁中,该知道女儿家不比男人,婚事一旦定了,哪里能够随意改变?咱们宁家是公爵,何家是侯爵,都是京师有名的勋贵世家,小姐家的声誉才是要紧的。咱们都是从小读书的人,又不是那下流市井丫头,怎能做出丈夫死了改嫁的事情来?别说是做这等事,就是心里想上一想,都是锥心的罪孽。”
“妹妹死了未婚夫,青春守寡心里苦,做嫂子的自然疼你。可这天道伦常不似别的,那可不是哥嫂心疼妹子,就能丢在一旁不要的。自从何家下定那日,妹妹就已是何家的人了。你丈夫人虽是死了,可临江侯府还立着没倒。他房里那些个小妾丫鬟,哪一个是能守节做主的?二妹妹若是堂堂正正嫁过去,替他披麻戴孝守节,临江侯老公婆必定要另眼看你这儿媳妇!他们何家孙男弟女不少,随你挑拣个好孩子过继,母子两个守着祠堂度日。只需熬个十来年,抚养儿子长大成名,临江侯府的爵位、礼部上头的贞洁牌坊,都是少不得妹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