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伤”数十位浩然修士,或是数百上千的浩然兵甲锐士,恐怕如此一来,李槐这辈子都会愧疚难安,甚至一辈子都会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一场仗结束,熬不过去,李槐麾下的那些金甲力士,就像今天屋内书架上的那些书籍,成了摆设。可是整座浩然天下,偏偏都对李槐寄予厚望,你是山崖书院的贤人,是齐静春的弟子,是文圣一脉的再传弟子,你拥有那么关键的一股恐怖战力,为何不愿投身战场?
即便李槐熬得过这一道艰难心关,开始强迫自己去接纳战场上的某些道理,不得不去做那些与圣贤书籍相背离的事情,不断告诉自己战场上刀枪无眼,妇人心肠不掌兵权,最终继续率领金甲大军,一路南下,那么李槐的未来人生,就像岔入了另外一条道路,可能会因此成熟,会更好,甚至可能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书院君子,但是,更可能会长长久久,难以释怀,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似乎道理都知道,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但是这些话,这个道理,陈平安同样“暂时”不想与李槐掰碎了敞开了说。
人生路上,有时接纳一个极有分量的道理,哪怕这个道理再好,就是一个登山之人的背篓里增添了一块大石头。
会让人步履蹒跚,不堪重负,苦不堪言。
李槐疑惑道:“这就已经是难听的啦?”
陈平安微笑道:“好听的,就是你李槐是我们文圣一脉的弟子,那就很简单了,从你的师祖文圣,到你的授业恩师齐先生,再到大师伯崔瀺,二师伯左右,三师伯刘十六,到小师叔陈平安,我们在先前那场席卷两座天下的大战中,都没少出力,论战功对吧,我们每个人稍微匀给你一点,也不算少了。”
李槐一脸错愕,随即闷闷道:“还不如难听的呢。”
门口那边的嫩道人立马就不乐意了,你这个姓陈的,咋就这么焉儿坏呢。
当我嫩道人不存在是吧,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我家公子?
咱俩划出道来,有本事就撇开各自的靠山,再去掉一些个虚头巴脑的身份,以及事后谁都不许记仇,练练手,切磋切磋道法?
陈平安继续说道:“李槐,要相信自己,在战场之外,你以后可以做很多事情,书斋治学,还有治学以外的,可能其中有些事,绝大部分的事情,别人也能做,但是总归会有些事,真就只有李槐能做,不管是作为儒家子弟,还是自己为人处世,这点信心还是要有的。”
李槐抬起头,“我不太相信自己,但是我相信你。”
陈平安笑着一拍掌,“这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