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重商?”
朱标一怔。自幼熟读经史,他自然记得《管子》里“无市,则民乏矣”的论断。可此刻欧阳伦提起,又与眼前之事有何关联?
“这些商人,就像稻田里的杂草与禾苗。”欧阳伦将书重重拍在案上,惊起一片墨灰,“咱们既要用杂草沤肥,又不能让它们抢了禾苗的养分。若让这些不合规的商人入驻,他日新城乱象丛生,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标盯着案上的《盐铁论》,恍惚看见书页间跳出“轻重之术”四个字。欧阳伦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陛下,咱们要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这些被拒的商人,回去定会四处宣扬‘朝廷规矩森严’。下次再有招商,他们反而会更守规矩,其他人也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可那些银子……”朱标喃喃道,目光扫过墙角堆积的木箱。每只箱子都贴着封条,却掩不住里头银锭碰撞的声响。
“银子自然要入账,但要换个名目。”欧阳伦取出那本神秘的“内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就记成‘违规商户罚没款’。待新城建成,这些钱既能充实国库,又能落个秉公执法的美名。”
朱标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父皇批阅奏章时,朱砂笔力透纸背,仿佛要将每一个错字都剜出来。若是知道自己默许了这般手段……不,欧阳伦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像当年父皇为了整顿吏治,宁可错杀百人,也不放过一个贪官。
“妹夫高见!”朱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我自幼读圣贤书,却不及你半分通达!”他抓起案上的狼毫,饱蘸浓墨,在欧阳伦写好的账目上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欧阳伦望着朱标龙飞凤舞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走到窗前,看着衙门外那些垂头丧气的商人,突然开口:“陛下,您听过‘钓鱼执法’么?这些被拒的商人,就是咱们抛出去的鱼饵。”
朱标一愣:“此话怎讲?”
“您且看。”欧阳伦指着人群中几个交头接耳的商人,“他们回去定会四处打听,究竟怎样才能符合章程。到那时,咱们再放出消息,暗示某些‘关键资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朱标恍然大悟,后背却渗出一层冷汗。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皇在御花园钓鱼。父皇说,钓鱼要耐心,要懂得放线收线的诀窍。原来治国之道,竟与钓鱼如此相似。
难怪妹夫这么爱钓鱼!原来不是不务正业,而是深谙此道啊!
夜色渐深,户部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