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鞭,不由分说地抽上来,抽得少年满地乱跳:
“你是我的儿子!是宁远伯嫡长子!你的妻子,是会有朝廷诰命的!你娘早就给你看好了人家,就等着下聘了!”
“那我也不娶!我要娶金珠!”少年一扭头,掉头就跑。还没跑出门口,一只大脚踹了上来,把他直接踹到墙上:
“给老子滚回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没嫁人?”
“啊?!”
少年从墙上滑下来,愣愣地岔开腿坐在地上,仰头望向父亲:
“嫁,嫁人?她怎么可能嫁人?她还没及笄!”
今年都没及笄,而他在脱罗汗的帐子里,发现金珠的时候,是去年……
这么小的姑娘,嫁人?
说笑吗?
“你自己看!”
当父亲的扔出一封书信,直接砸到少年头上。
少年愣愣地抓下信件,从头到尾看一遍,再从尾到头看一遍。
他双手颤抖得厉害,不得不将信件放到腿上,再用左手死死握住右手手腕。
视线模糊,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盯着,仿佛回到了刚刚启蒙的年龄,要死死盯着某一个字,想一会儿才能想起是什么字:
看了好半天,忽然“啊”地大叫一声,从地上笔直跳起。旋风一样卷出后堂,卷向侧门,拉了匹马就直冲出去——
“你嫁过人?”
他不顾仆妇的连声拦阻,闯到金珠面前,劈头就是一句。
金珠正在窗下做一个箭囊,听到问题,手一抖,手指被尖锥刺入,鲜血立刻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她把指尖含在嘴里,仰头望着少年,脸色半是迷惘半是痛苦,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嫁过人?”
少年的目光落到箭囊上,怔了一怔,脸色忽然柔和了些。
这只箭囊上的花纹,是一只下山猛虎的形状,是他曾经说起过想要的——
“李广射石,孙郎射虎,可惜我没有带你一起猎到猛虎,要不然,我也能在箭囊上绣个老虎……”
而她,咬牙用力,一次次用尖锥刺透厚重皮革,给他做一个新的箭囊,就把这花样绣在了箭囊上。
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话来。反而是姑娘含了片刻手指,止住鲜血,忽然悲哀地笑了出来: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嫁人的那一年,比你想象得还早,早得多呢?”
【注:白寿彝总主编;王毓铨主编·中国通史16第9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