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沈乐亲手修过的样式;
但是,所有的安排,却已经完全两样。
第一进左边,被修成了一个礼拜堂,里面轩朗宽阔,用大食铜胎画珐琅礼拜龛,地铺波斯瓷砖;
第二进,就是现今主人宴客的厅堂,第三进是女眷住所,而左右两条护厝,左边安置护卫家丁,右边安置歌姬舞女。
沈乐绕过右边那条巷子,走进小房间,就听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在不停斥责:
“吃了主家的饭,就要感主家的恩!——别以为你们都是什么金贵人儿,什么大家闺秀,你们能落到现在这地步?
——下腰!下腰!把腰弯下去!往下压!还有你!跳起来!中午没吃饭吗?!”
接着是飕飕的鞭子破风声,年轻女孩儿的痛呼声。停一停,又响起了中年女子殷勤的,谨小慎微的劝说声:
“嬷嬷消消气。这些姑娘都是要陪客人的,打坏了不好看——您老歇一歇,这里我来,我来……”
沈乐不忍再听下去,加快脚步,又走回了主厅。
歌舞未散,酒宴犹酣,然而,主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席,正在一个年轻男子搀扶下,走在安静的回廊当中:
“父亲,我们是不是……要稍微收敛点儿?毕竟现在已经改天换地了,今上已经禁了海贸,传闻对我们家……”
那个年轻男子满脸忧虑,轻声询问。身边,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脚步一顿,用力甩开他手:
“这你就不懂了!——皇帝怎么了?皇帝也要吃饭!皇帝也得手里有钱!他年年打仗,月月打仗,辽东在打,西北在打,哪里不要钱?
咱们执掌海贸这么多年,一年要给朝廷赚多少!禁海也就是一时的,等那些余寇残部全都清理干净,总要重开!”
“可是父亲……家里的钱……”
“越是这时候,越要铺出场面来。”中年人拍拍儿子手臂,口气语重心长:
“没钱,谁跟你做生意?没钱,谁跟着你出海?怎么让人知道有钱?就是靠这样宴请,这样花钱给人看——
什么时候谨慎简朴了,一个铜板都算着花了,什么时候咱家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说到这份上,年轻男子终于无话可说,低头不语。父子俩脚步沉重,慢慢走过廊道,走到第三进的住处。
中年男人伸展四肢,慢慢躺倒在卧榻上,长叹一声:
“唉……”
说是说只要撑下去,总会有开海的一天,总会有他们这些蕃商被启用的一天,可是……
可是……
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