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之后,因没了七魄变得更加浑浑噩噩。
而他们每天都在他的识海里尖利地大笑,疯狂地大笑,宛如胜利者。
他就不明白了,他们仅剩一缕妖力,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些事他没打算说,现在想起来,他其实都记不太清了,但他回到人间的事,他都记得清楚。他和她说自己在人间的事,嗓音缓缓道来:“我初入人间的时候,意识不算太清醒,比较笨,做事很慢,我当时在京城背着糕点篓卖糕点,来赚一些银钱。因为我从不说话,京城的人都叫我哑巴。”
楼箫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唇边甚至是带着浅笑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双黑眸盛着摇曳的烛火和眉目如画的她。
“有一次我路过一个酒馆,里面出来一个穿布衣的男人,他向我买了两包糕点,但是觉得我好欺负,不付我钱,我当时只用盯着他看,他就害怕了,把钱给我,骂骂咧咧地离开,后来他就在京城传我的谣言,说我是个傻子,也是个疯子,我的名号就这样传开了。”
“他还挑动一群乞丐抢我的糕点,我原本想杀了他们的,可他们跪在地上求我给他们一点吃的,我最终没有给,唐姑娘觉得我做错了吗?”
他注视着她,她摇了摇头:“给与不给都是你的意愿,没有对与错。”
他眼眸温柔,继续道:“就是因为我不给,那群乞丐就在我的住处捣乱,起先还只是白天时在门外面偷偷搞鬼,后来就变成了在夜里装神弄鬼地吓唬我,我当着他们的面,把脸皮剥了下来,他们就反倒被我吓晕了。
他们可能被吓疯了,以后每次在街上看到我,就当街跪下来喊我大仙。”
唐挽垂眸笑了笑,缓缓道:“你为官之前为什么这么惨?”
烛火燃烧着,噼啪一声打了个火星子,他的笑容沉静而温柔:“可能因为报应吧。”
唐挽呢喃了一声:“报应?”
楼箫轻声道:“我到现在都没还清,可终有一天我会还清的。”
……
因为这场谈话,他们更像一对寻常朋友了。他这天照常给她画一幅漂亮的画,就被下属弱弱地告知:“钦差大人快抵达州府了,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准备?”
楼箫都快忘了这事,他面无表情地吩咐准备接风宴,换上官服,带上一众属官,到长亭处迎接。
唐挽也去了,只不过没人看得见她。
她跟在楼箫身侧,看着那红袍钦差下马。
楼箫和钦差打了个照面,相互恭维两句,就可以直接到知府府邸里吃接风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