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一个人,可也知道他现在大约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所以短暂的犹豫过后,她还是点了点头,走远两步在一棵树下靠坐了下来。
她远远地看着贺烬,黑暗里,对方只剩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即便只是轮廓,也仿佛环绕着散不开的阴云。
她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去看,耳边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是贺烬开始雕琢那块木头了。
他雕刻的很认真,即便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云水的脸却十分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想起云水在着火的溪兰苑前跪着求他不要进去;想起他笑话自己不懂得在阮小梨面前装可怜;想起他死皮赖脸非要跟着自己来北境……
贺烬的手狠狠一抖,脑海里的画面轰的散了,只剩了一片血色,在这片血色里,他看见有人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往前爬行,身后托着一条长长的血路,颜色浓郁的触目惊心。
而不远处,正有人冷漠的看着他。
贺烬心脏猛一紧,打磨着木头的手立刻顿住了,杀了云水的人,到底是谁?
他回头看了眼银环城,最可疑的就是赤跶,可对方不可能知道云水在哪,如果他真的知道,就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出城。
可除了赤跶,还有谁知道那些信?
从对方的只言片语里,他多少也能猜到,这些东西是本该烧掉的,被他偷偷藏了起来,一直秘密保存才得以存留至今。
赤跶不相信身边的人,所以这些信的存在,就连姜国都没几个人知道,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人来抢。
如果和姜国无关,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参与者了……
他慢慢抬起了头,遥遥地看了眼西南,太子,又是你吗?
可赤跶做得那么隐蔽,消息怎么会透露到太子那里去?
而且,这里是竹叶山,距离凉京千里之遥,他的人要怎么越过昌越两国联军的驻守,瞒过付悉,在赤跶眼皮子底下动手?
应该不是他,否则太子就太可怕了。
可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贺烬的目光再次落在云水的尸体上,他放下了手里的木头和刀,半跪在他身侧,解开了他的皮甲,一点点检查他的伤口。
大部分的伤口都很平滑,只有横穿腹腔的伤口凹凸粗糙,那不是利器伤的,而是自己撕开的。
贺烬一寸寸摸过那狰狞的伤口,仿佛看见了云水是怎么忍着巨大的痛苦,一点点将伤口撕开的。
人之将死,竟然还要受这种折磨……
贺烬仰起头,有些摸不下去了,可他得给云水报仇,他不能让云水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