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过题本,轻轻地往案台上一扔,奏疏便滑到了方从哲的面前。
“是。”方从哲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案台上拿过题本,过眼一看,心情立刻就紧张了:果然还是要说这个事!
“祖宗有锦衣卫制,”朱常洛慵懒地靠坐在左手边的软垫上,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挂在藻井上雕龙。“凡奉旨拿人,则必用驾帖,并由刑科签名,然后才能遵行。”
皇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阵龙鸣一般,将跪在地上的骆思恭震得浑身发抖。他一口大气也不敢喘,好似在等待判决。
“锦衣卫未得刑科签字就四下拿人,该科为何不具文纠劾?反倒是宪、银两台的官员率先上本?”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皇帝一上来发作的竟然是刑科。“着内阁比照此批拟旨。将刑科全体官员降俸一级,罚俸半年。若再有此等事,则该科皆廷杖降调,永不许升!”
“臣遵旨。”方从哲诚惶诚恐地捧着题本退回到御案前的空地上,跪地领旨。
“内阁再拟一道旨意,”朱常洛接着说:“都察院河南道御史袁化中,通政使司左通政袁可立赤诚可鉴、忠爱有加,稍慰朕心。着各赏白银二十两,纻丝二表里,以示表彰!”
“臣遵旨。”方从哲又应道。
“臣叩谢圣上天恩。”袁可立心下感动,磕头谢恩。
“骆思恭,”朱常洛这才看向骆思恭。
“臣在.”骆思恭已经彻底麻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那道奏本上弹的就是锦衣卫。虽然行文中指摘北镇抚司的段落更多,但现在在北镇抚司诏狱里关着的人,大多是东、西司房抓的。如今,皇帝打了田尔耕的干爹魏忠贤,罚了当奏不奏的刑科,奖了赤诚可鉴的宪台、银台。论到自己这个违制办差的主角,真是不知道要降下何等的责罚。
“你不是老糊涂了,”朱常洛淡淡地骂了一句,问道:“你抓人之前为什么不报刑科?”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司礼监的人拿着王安的印信,到指挥使司来让他立刻抓人。当时,骆思恭只以为是时间紧任务重,就没想那么多,反正刑科已经堕落成了随便加盖的萝卜章了,就算真差了这么一道手续,也可以后面补嘛。所以他就直接下了命令。况且,王安是那种“皇上坐着他站着”的第一珰侍。骆思恭从来也没想过,这老太监竟然是瞒着皇上干的!
不过骆思恭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蠢到像许显纯那样,当众攀咬上峰。更何况这会儿,王安仍在皇帝的身边站着。
骆思恭咬了咬牙:背!这黑锅必须背!
“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