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欣赏工具锋利程度的满足感。他缓步上前,靴子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他伸出手,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用指节擦过她脸颊上一道尚未凝固的细小伤口。指尖传来的温热粘稠触感,是血。这血的温度,竟比他自己的心还要热上几分。他俯视着她,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的性能:“做得好,安妮。你的剑,永远是我最信任的盾牌。”他清晰地“看”到安德罗妮死寂的眼底深处,最后一点属于“安德罗妮·希拉”的微弱火星,在他这句“褒奖”之下,彻底熄灭了。一股被完全掌控、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空洞感,从她身上弥漫开来,浓烈得几乎让灵魂视角的罗格都感到窒息。他当时只感到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意,如同玩弄掌中的提线木偶。
记忆的碎片再次被暴力撕扯开,这一次涌上来的,是更深邃、更黏稠的黑暗,带着亡者国度特有的、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看”到了风月。那是在某个被遗忘的古老祭坛深处,空间扭曲破碎,时间如同凝固的黑色油脂。他站在一个由无数痛苦灵魂哀嚎组成的漩涡边缘,脸色因为过度消耗而惨白,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法袍,握着法杖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法杖顶端镶嵌的黑色魔晶正疯狂抽取着他的生命力,散发出不祥的幽光。漩涡的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挣扎,被无形的死亡锁链缠绕、拖拽。那是风月,一个早已被死亡法则彻底标记、本该永世沉沦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