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杀。他必须……终结这一切。
——再杀几个,他就能见到真正的缇泽尔。
就能结束这场猎杀。
可他不知道,他还剩下什么。
枪身越来越沉,镜片边缘模糊。
他甚至开始模糊那些最初的目的。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杀你?”
缇泽尔不再逃,不再嘲笑。他只是走得慢了一些,微笑依旧,翻书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在为孩子讲睡前故事。
“雷克斯啊……”他轻声低语,仿佛在唤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尽情狙杀吧。”
“这里的每一个我,都是你的记忆。你每杀一个,就离你的清醒更远一步。”
雷克斯的呼吸开始紊乱,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血丝沿着枪托沁出。
他不知开了多少枪,也不知杀了多少“缇泽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梦之海。
他忘了“迷失者号”的模样。
忘了司命的声音,伊恩的笑,艾莉森的枪。
忘了谁是卡尔维诺。
他只听到自己名字,在某个幽远潮湿的记忆中,被温柔地唤了一遍:
——“够了,雷克斯……”
那声音从他右眼镜片深处响起,如少女在夜雨中哽咽的低语,又像远海轻拍岸边的夜潮。
他踉跄着靠在书架上,狙击枪垂落,整个人仿佛在梦中走失。
他看着那枚熟悉的镜片——那曾无数次为他分析风速、判断目标、提示轨道偏移的“命运之眼”,
此刻却如一颗正要碎裂的琥珀,泛着温柔的蓝光。
那是他的秘诡。
那是——“窥探命运的女妖”。
她曾指引他如何在幽暗中寻找路径,曾低声在他耳边唱歌,如同伴侣般温柔地引导。
而现在,她在哭。
镜面轻轻震颤,如在发出低低的哀鸣。
泪珠状的光芒缓缓浮出镜片表面,悬浮在空气中,化作一滴轻盈的泪。
雷克斯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你是谁……”他喃喃着,语调近乎呢喃。
她没有回答。
因为她正在流泪。
那是他的伤口在哭。
那是他不愿面对的那段过去,在挽留他最后一段未泯灭的“人性”。
雷克斯捧着那枚镜片,手在颤抖。
他忽然明白,这场狙击,从来不是在狙击敌人——
而是要在“被彻底遗忘”之前,守住那些依然值得铭记的光。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