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洲。
江水滔滔,旌旗猎猎。
朝廷的水陆大军在此云集。
刘牢之却三令五申,严禁出战,直到桓玄领兵快速南下,先一步占领了寻阳,与洌洲相望,北府军的士气开始动摇起来。
“桓玄大军远来,立足未稳,有骄兵之气,末将愿率本部人马,突袭寻阳,都督率大军在后,定能击破西府!”
刘裕现在是北府军中炙手可热的猛将,声望极大。
每次都能以少击众,无往不克。
朝廷的兵力远在西府之上,还有北府精锐,以及刘牢之这样的猛将,胜算极大。
当年的洛涧之战,刘牢之五千人马就敢主动渡河,进攻五万氐秦大军。
桓玄选择寻阳,将刀悬在朝廷头顶上,但也将自己暴露在北府军的兵锋之下。
可以说只要刘牢之点头,北府诸军齐进,桓玄必败。
“为何要击破西府?”刘牢之目光灼灼的望着刘裕,手一挥,周围将吏都退出中军大帐。
只有刘敬宣留了下来。
刘敬宣道:“桓玄此人譬如董卓,必祸乱朝纲,父亲为国家重将,受朝廷所托,当忠人之事,若不抑制桓玄,汉末之乱将重演。”
“我岂不知此理?朝廷、西府、北府三足鼎立,若是西府败亡,朝堂上的那些高门能容得下我们吗?司马元显定削夺我兵权!”刘牢之斥责道。
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朝廷不会容纳他,西府桓氏同样不会容纳他,
刘裕道:“都督手握两万精锐,北府诸将唯马首是瞻,何必要西府和朝廷容纳?”
这便是两人最大的区别。
北府西府朝廷,实际上北府军最强,根本用不着依靠谁,也用不着谁来容纳。
这话让刘牢之一愣,眼神惊讶地望着刘裕,“你——”
刘裕眼中闪烁着一团幽光,“都督击败桓玄,便可威震天下,届时率兵入朝,匡扶社稷,何人敢说半个不字?荣华富贵自可取之,何必他人施舍?江左存亡在此一战,彭城刘氏兴衰亦在都督一念之间!”
到了刘牢之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再寄人篱下,不出头也要出头。
手上的兵马便是最大的保障。
打赢了这一战,北府军将无人能制,刘牢之声威暴涨,根本用不着跟朝廷废话。
只是刘牢之脸上阴晴不定,始终拿不定主意。
父子两代都是谢家家将,自幼对士族生出仰望羡慕心理,在战场上固然勇猛无畏,但在权力角逐中,总是放不开手脚,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