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又怎么了?宗房的老爷们早就跑掉了,我们这些跑不动的,在祠堂里躲躲怎么了!——娘,你低头,当心撞到,我背你上去……”
“阿莲,抱好孩子……”
一家一家,一群一群的老弱妇孺,踮着脚,小心走进来,再各自钻进小小的屋子里。
有人默不作声趴下,有人抱着幼儿轻轻摇哄,也有人转到楼上,发出半声惊呼:
“啊——”
只是半声,立刻消失,大概是拼命捂住了嘴。沈乐竖起耳朵,听到里面沉默许久,才爆出一声轻轻的啜泣:
“九嫂子……”
沈乐默然低头。最后进来的几个男子,默默把祠堂大门关闭,抬上厚重的门闩,靠在门外倾听。
好一会儿,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祠堂门外,有人轻轻拍门,和着压低了嗓门的呼喊声:
“珊珊!——珊珊你在么?”
赵孟瑛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箭囊早已空了,右手紧紧握着的七星剑,也只剩下半截。
左手握住一根灯杆,灯杆上面,银丝缠绕着玳瑁画片,上刻航船入海图景。
那是他年初元夜时为她赢取的走马灯,她握着灯陪他走遍长街,不知多少羡慕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待他送她归家,那盏彩灯,就挂在她香闺之中,她说,看到彩灯,就像看到他陪伴在身边一样。
而他这次到来的时候,彩灯已经被砸碎了,只剩下灯杆和一二碎片。
他转身冲向后门,石阶上横着黄府管家的尸体,老人手里,还牢牢攥着半截门栓。
青石板上,拖出五尺长的血痕,可想而知,受伤的老人是怎样挣扎着想要赶上,却最终力竭倒下……
“珊珊!”
血腥味呛得赵孟瑛几乎窒息。珊珊,珊珊在哪里?家里没有,她的闺房中没有……对了,祠堂,祠堂……
他顺着彩灯碎片散落的方向,踉跄而去。跨出后门,转过街角,眼看就要到达女祠门口,一股血腥味,忽然随风卷来——
墙后转出个戴着缠头的色目人,弯刀紧握,刀刃映着血月寒光。视线相交,对方呲牙一声狞笑,赵孟瑛全身一个激灵,侧身而进!
飒——
断剑利刃刺入胡商咽喉。对方一双碧色眸子瞬间瞪大,喉咙里发出格格声响,很快就变成咕嘟咕嘟的水泡音。
赵孟瑛低头看着他,眼底浮起一丝冷笑:
这家伙他认得,是个海商,前两个月刚到他大伯家来拜访过,规规矩矩坐在门房凳子上等着,茶也不敢喝一口。
而现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