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朽木碎裂的巨响,将罗格从灵魂回溯的泥沼中狠狠拽出,粗暴地砸回现实。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从心脏的破口处爆发,沿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疯狂蔓延、灼烧!艾德蕾妮的银焰长枪依旧贯穿着他的胸膛,那冰冷的、带着神圣审判意味的火焰,此刻正以他的生命和灵魂为燃料,猛烈地燃烧着。
银焰舔舐着灵魂。没有灼热,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直抵存在本源的“消解”之力。它烧毁的,是他精心构筑了一生的虚伪外壳。那些欺骗、那些利用、那些冷酷无情的榨取、那些将一切有情之物视为工具的傲慢…在银焰的净化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肮脏积雪,飞速地融化、剥落,暴露出底下最原始、最赤裸、也最丑陋的本质。
他看到了芙萝娅眼中最后熄灭的光,那不是恨,而是信仰崩塌后的虚无,比恨更冰冷;他看到了安德罗妮跪在血污中,灵魂被彻底抽干后留下的空洞躯壳,那把曾经闪耀圣光的剑,锈迹斑斑;他看到了风月那虚无瞳孔深处,被强行拖回生者世界时,那一闪而逝、被亡者诅咒浸透的、超越理解的冰冷惊悸…这些他曾经毫不在意、甚至引以为傲的“战利品”和“工具”,此刻在银焰的映照下,清晰地映照出他灵魂上每一个肮脏的指纹和刻痕。
痛苦?不,比痛苦更甚。是一种极致的“空”。他穷尽一生攫取、占有、利用,自以为站在力量的巅峰,俯瞰众生如蝼蚁。可当银焰烧尽这一切虚妄的拥有,烧尽他赖以存在的“手段”和“目标”,他才骇然发现,自己内在,空无一物!没有爱,没有恨,没有信仰,甚至连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不依附于任何掠夺和计算的欲望都没有!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贼,偷遍了世界的珍宝,堆满了仓库,最终却发现仓库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而那些珍宝在黑暗中,映照出的只有他扭曲的、贪婪的倒影。